躲进卧室,门就被推开了,他一眼暴露在了玄关可见的位置之内,和对方面面相觑的尴尬程度堪比上门捉奸。
实则事实是,他觉得尴尬,对方却连个像样的表情都没有做。
薛然淡定自若地把购物袋提进门,仿佛没看到他一般,径自进了厨房乒乒乓乓起来。徐韶珏含着电动牙刷出来,穿过客厅走进厨房,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时一手握着牙刷一手拿纸巾擦下巴,“吃了早饭再走吧。”
瞿彦东拒绝道:“不用了。”
“已经把你的份算上了。”徐韶珏的声音近了又远,转身进了卫生间,“full ,你也好久没吃了吧。”
瞿彦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发件人是苏夷雪,约他吃午饭,又说有个好消息要当面告诉他。
他想了想,回过去问,在哪?
隔了会儿苏夷雪把地点发过来了,离得不远,从徐韶珏这边过去十多分钟的路,车也好停。
瞿彦东便应下了。
16
瞿彦东在路边找了个车位停车,一下车就看见苏夷雪站在不远处冲他挥手。苏夷雪穿了身小洋装,衬着这气温看着有些发凉,瞿彦东的脚步停滞了一瞬,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两个人进了餐厅坐下,苏夷雪翻开菜单,笑眯眯地说:“还怕今天这么突然地找你,你会不方便出来呢。”
瞿彦东笑笑,“我碰巧在这附近。”
苏夷雪很快叫了服务员。她和瞿彦东吃饭总是很轻松随意,瞿彦东没什么忌口的,起码在她面前没有,吃什么都由着她决定,这一点让她颇生好感。
茶水先上来,瞿彦东帮着倒了茶,问:“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苏夷雪理了理散在肩膀两侧的头发,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两声,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拿到我的硕士学位了。”
瞿彦东愣了下,说:“恭喜。”
苏夷雪又说,“下个月去参加完毕业典礼就全都结束了。我爸妈也叹了一口长气,总算可以多陪陪他们了。”
“……”瞿彦东笑得不太自然,“还以为你会想继续念博士。”
“不念了。本校的博士没申上,我也不想去其他地方,回来算了。再说……”苏夷雪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你不是也到硕士就没有往上念了吗?”
晚上瞿彦东回了老家。张亚琴对他的感情生活始终保持着热忱,拉着他问东问西。瞿彦东起先还有耐心解释,而后口气逐渐也转了敷衍,待张亚琴谈到结婚问题,他已经无心再听下去,“顺其自然吧。”
张亚琴道:“怎么顺其自然了?结婚是要主动争取的,你觉得忙,没时间办酒,早点把证领了也行啊。领了证我心里才好安心。”
八字没一撇的事,瞿彦东不想多费口舌。张亚琴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打开一个口子,她想要的便会更多。
这时瞿川平从廊外进来,张亚琴喊住他,“老瞿,你尽快找个时间请苏局吃个饭吧。”
瞿彦东制止道:“吃什么饭?”
张亚琴说:“吃饭怎么了?你外公在的时候还提拔过他呢,就算不聊你们两个孩子的事,沟通沟通感情也好。他现在肯定认不出你了,小时候你还在他膝盖上玩过的,他也特别喜欢你。”
瞿彦东没出声。这些年过来他并非不能适应张亚琴的自欺欺人,但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些话听在他耳朵里愈发滑稽可笑。他不是那种靠活在过去的优越感里就能聊以慰藉的人,张亚琴却十年如一日地揪着那些往事不肯放手。
沉默了片刻,瞿彦东道:“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回去路上照例收到瞿川平的短信,瞿彦东没有看,直接点了删除。
瞿彦东有一阵没有再见苏夷雪。他的确想和苏夷雪试试,但到目前为止,他的感觉还不对。近段时间他的工作也多了起来,苏夷雪每每约他,他都在公司加班忙得脚不沾地,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吃过。苏夷雪倒是很善解人意,接连两次从电话里听出了他的焦头烂额,便没有再打过来。
这天瞿彦东外出见完客户回来,秘书跟着他进了办公室,说下午有人来找过他。瞿彦东问是谁,秘书只道:“是个挺年轻的女孩子,说是姓苏,还带了点心过来给大家,看你不在,等了会儿就走了。”
瞿彦东心想这小半年里他手底下的人运气还真不错,先是徐韶珏来送了次茶点,如今又轮到苏夷雪。徐韶珏的人情可以草率,苏夷雪的却草率不得。他原本打算把苏夷雪的事往旁边搁一搁,现在看来却不行了。苏夷雪大概对他有些好感,他对苏夷雪的印象也不错,只是这个程度尚且不足以谈婚论嫁。
他也不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不是谈婚论嫁。他已经忘记了和女人在一起的感觉,年少的张扬轻狂孤注一掷地投注在一个人身上,没有回应,没有希望。他甚至无法感知事到如今那究竟变成了一种怎么样的用情,能让他念念不忘固步自封,再难以捉摸到心跳的悸动。
徐韶珏领着薛然进了大厅,隔着老远,薛然就揪了下他的袖子。
徐韶珏问:“紧张?”
薛然摇头,又点了点头。那副心里揣着兔子的模样再明显不过,得眼瞎到什么地步才能真的看不明白。
徐韶珏笑着转了下脸,余光扫到二楼的西餐厅,不经意间辨认出两张熟悉的脸。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垂下手臂去握薛然的手,“没事的。”
缘分真是世间最一言难尽的东西。徐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