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奴才被留在殿外,皇帝一人进了殿中。
屋中有一扇双面绣屏风,薄纱为底,绣的是山水缥缈仙乐图。红烛的光从薄纱中透出来,照得人满眼都是暖色。
皇帝迈着静缓的步子,绕过屏风,看见了支在桶侧沉睡的人。她小小的,面颊都被蒸红了,整个人被包裹在鲜红的花瓣之间,被包裹在氤氲柔和的水汽之中。房内的温度,让皇帝在微寒的夜里几乎出了些汗意。
他走到木桶边,用手敲了敲木桶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却还是没把熟睡的人叫醒。他瞧着这人睡得踏实得像头猪,心里又气又想笑。还从没见过哪个妃子,在自己面前这般不设防的。
皇帝微微躬着身子,伸出略有薄茧的手,轻轻地捏住面前人的鼻子,触感柔软温嫩。
不过须臾,这人就耸了耸鼻子张了张小嘴,皱着眉头醒过来了。
只见她眯濛着双眼,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皇帝,仿佛在努力地思考眼前的人是谁。
皇帝笑着问:“可睡醒了吗?”
澈玥:“…………”
“啊--------!!!!!!”
“出去!!!你出去!!!”
澈玥慌张到了极点,挣脱了皇帝的桎梏,倏地把自己整个人钻进水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半个脑袋。嘴巴在水下咬得死死的,一双眼睛瞪着圆溜溜地看着皇帝,眼里满是戒备,活像一只炸毛的小刺猬。
皇帝莫名觉得她这样子好玩得很,全然没有被冲撞的怒意,笑着应声出去了。
他在屋外晃晃悠悠了半晌,再进去时,人已经穿得严严实实。皇帝没听到问安,却被倒了一耳朵的质问:“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昨晚才来的吗?不是说、你不能连续两晚在同一宫中过夜吗?”
皇帝挑了挑眉:“哦?你连请安都能忘,倒是把这等小事记了个清楚。”
……
澈玥反应过来,心虚道:“皇上万安。”
皇帝看着这小女子别扭地福身,万般不情愿的模样,就想逆着她来:“万安免了,晚安倒是可以。”
“朕在外头等了许久,乏了。过来,给朕宽衣。”说着自顾自坐到了床榻,疲乏地用手捏了捏眉间。
澈玥:“……可是你不能在这儿睡。宫规都写了,皇上不能在同一处连续过夜。”
皇上面有不虞,眉头微微皱起,就气场大变,威严毕现:“宫规何物?定了是为约束后宫,而非约束朕。”
炸了毛的刺猬被装模作样做出来的气场吓得刺都软了,委屈巴巴道:“好吧。”
今夜有风,皇帝从御书房往秀意宫走,夜深路长,特意穿了披风。披风前的带子系着,是个好看的蝴蝶结。
澈玥的手轻轻一拉,那结就松了。澈玥凑近了,把披风从皇上的身上取下来,再去解外袍的盘扣。因为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澈玥低着头解得格外认真。
皇帝被人服侍了这许多年,服侍的人无一不聪明伶俐,仔细妥帖。唯有到了澈玥这里,头一遭就被拽着来拽着去。这才隔了一日功夫,眼前的人却温顺得不可思议,比过往所有服侍过的人都认真,仿佛解扣子是一件很值得重视的大事一般。
她温和的、投入的、心无旁骛的低头解着扣子的神情,像极了柔软无害的毛绒绒小兔子,不知怎的触动了皇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皇帝心道:怎么会有人,连解个盘扣的模样都这么惹人怜?
澈玥仔仔细细地解完了扣,一抬头,就看见皇帝眸色微醺地注视着自己。那眼神里包涵着的东西,此情此景下,不用任何多余的话语,澈玥都全然能明白。
嘤嘤嘤,大猪蹄子要睡我,可我不想从qaq!!!
皇帝自己蹬了靴子,只着xiè_yī,伸过手揽住澈玥的腰,上半身朝着澈玥俯去,眼看着就要吻上。
澈玥却一偏头躲过了,那亲吻堪堪落在纤弱的耳垂上,澈玥身上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一阵麻,脸也不由自主烧红了。
皇帝被她拂了面子,不怒反笑。轻轻抚过她的面颊,温柔地低声言语:“别怕。”
澈玥没想着这人这么执着,一时间竟忘了反抗,就这么呆呆地定在原地,被面前的人亲了个结实。
皇帝扶着她的小脑袋,轻柔地在这粉嫩的桃花上辗转,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迷离的目光,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气把人压倒在榻。
一吻才落,怀里的人面容已经红得不成样子。离得太近,皇帝发觉这人傻得竟连呼吸也不会了。
好整以暇地望了她了片刻,见人慢慢缓过来,复又埋下身去。
只是这次,却遭到了强烈的拒绝。
澈玥把两手抵在皇帝胸口,任凭皇帝怎么哄,都不挪开。
皇帝有些气得狠了,声音略有些喑哑着问为何。
澈玥眼睛滴溜溜地在眼框里打转,慌张着神色:“我……我……”
“我来大姨妈了!”
身上的人一脸疑惑。
澈玥立刻解释:“就是月事!……对、、我来月事了……不能服侍你……”
说完这句,澈玥紧张地盯着皇帝。
她永远也忘不了皇帝当时的反应,从最开始一瞬的惊讶到饱含怀疑,继而变为面无表情地压抑着眸子里的火光,连下巴都锋利起来,最后变得沉默,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沉默将之前散露出来的情绪包裹的严丝合缝,再不泄露出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