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三二。”萧辞手中的乌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指节不住敲打着扇柄“可以吗?”
她抬眸颔首,翻身跃起,右手按在左侧第二根玉柱上,两只脚分别踩着右侧一二根玉柱,他稍作迟疑足尖点了一下石壁稳稳落在旁侧,足踩三四玉柱,手按左侧第三根,身子微微蜷缩,侧首对着她点了点头。
玉柱同一时间往回推进,萧辞手中的乌扇循着卷草纹的方向飞去,丝纱裙薄,怀中的虎符书信因着身体骤然腾空受力往青石板上落去,扶黎眉心紧锁,左手钳住虎符的顷刻之间踩在玉柱上受了银针的足腕麻酥脱力,足尖一滑,身形不稳失了重心。
眼见乌扇将要击上石门上的卷草纹,萧辞眼疾手快,移形换影,足尖推进第二根石柱的同时,长臂一捞把她护入怀中,脊背硬生生朝着青石板狠狠砸了下去。
巨大的气流冲击脊背紧贴着身下的青石板拖滑出一道三尺余长的血痕,冰凉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脖颈处,她趴在他身上瑟瑟发抖,萧辞箍在她腰间的力道渐松,安抚般的轻轻拍了拍她。
扶黎起身用手背抹去眼角擦不尽的眼泪,小心翼翼搀扶着他起身,后背已被鲜血浸透,血肉与衣袍粘合在一起,他以手撑地吐出几口鲜血,面色惨白,额间的冷汗浸湿了满头乌发。
伸手阻住她触摸他脊背的手,黑眸望着大开的石门勉力一笑“不必了,走吧!”
水光潋滟的剪水秋眸直直望着他一言不发,隐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无动于衷,无动于衷,无……动……于……衷……
自知触动机关,石壁闭合,二人必死无疑,眼下是最好的结果,可他事事以她为先不忍她受一丁点的伤害,明知她可以应对却……
萧辞借住她的支撑起身,轻咳几声伸手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偏偏多了一分宠溺的意味“不哭了,你若再哭我也要哭了。”
“可……我心疼。”她声音略带哭腔咬着下唇喃喃说道。
“刚刚在典册室中了银针为何不告诉我?”
她方才发觉他不着痕迹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麻药而已,是我疏忽了。”
“情深智损,关心则乱。”
典刑司无人把守,阴冷潮湿,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墙壁上挂满了各类刑具,墙角阴影处隐约可见一团模糊的黑影,二人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粗重的锁链摩挲过青石砖哗啦啦作响,那人披散着脏污花白的头发颤巍巍起身,两条腿皆被打断浸泡在石灰水中,铁钩贯穿了琵琶骨,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好地方。
他艰难的直起身子戒备的瞪着他们,眸光锐利满是嘲讽“文齐这个老匹夫又想刷什么花招?竟派两个奶娃子充当说客?”
“艾……艾叔叔……”扶黎心中五味杂陈艰难的吐出三个字,他脊背一僵既而冷哧一声别过头去。
“艾叔叔,我是漱毓,我来救你出去。”她俯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玦垂在他眼前“你还记得这块我打小便随身戴着的玉佩吗?”
“呸!”艾陈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面上满是讥讽之色,怒目圆瞪“你是漱毓?你竟然敢说你是司徒漱毓?!这么荒唐的借口,可笑至极的笑话!”
身体剧烈的挣扎带动着粗重的铁链不停的颤动,她倒退几步眼珠一转平静的说道“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羌笛《杨柳枝》,柳叶《塞上曲》,小丫头都学会了。”
“你……你……”他踟蹰良久,老泪纵横直直望着她,目光转向萧辞口齿不清道“珞……珞王……我……我在做梦……”
“艾将军,在下萧辞并非珞王,特与毓儿一块救你出去。”
☆、风雨共度
银簪探入锁孔,钳制在手腕上的铁环应声而开,扶黎上前支撑住艾陈摇摇欲坠的身体,尽量减轻肩胛处铁钩穿入琵琶骨受到外力撕扯的痛楚。
“小丫头,不必了。”艾陈皱纹遍布的面容上挂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羌笛《杨柳枝》,柳叶《塞上曲》是他为小丫头谱的曲子,她从不肯好好学。
不想一晃十年掌中过,他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那个总爱把他视若珍宝的笛子偷偷藏起来的小丫头“子午暗室机关遍布,文齐派人重兵把守,你们带着我是逃不出去的,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不会轻易杀我。”
“艾叔叔,你信我。”沉静无波的黑眸不同于他记忆中的古灵精怪坚定的望着他说道,双指利落的在琵琶骨处探察了几处地方对着萧辞点了点头。
“艾将军,你忍着点。”修长苍白的指触摸着铁钩嵌入血肉的部分,借用巧力直接拔了出来。
艾陈紧咬牙关,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一声不吭,两只铁钩相继拔出,肩胛处鲜血淋漓,并无有效的止血伤药,萧辞封住几个穴道把骨瘦如柴的他从石灰池中拖了出来,手脚皆废,腿部常年浸泡在石灰水中血肉腐化,露出脚腕处的森森白骨。
记忆中的艾陈叔叔,玉树临风,文武双全,幽默风趣,自在潇洒,哥哥箫剑双绝便是得艾叔叔亲授,如今形容枯槁,骨瘦嶙峋,武功尽废,萧辞把他背在身上查找着密室出口。
他身体本就不好加之今晚连番重创,已是勉力支撑,如今身负一人脊背挺直如松镇定自若对着她轻笑,她心头似被万道利剑刺过针扎般的疼,她可以运筹帷幄冷静自持,她可以无动于衷不闻不问,可她真的心疼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