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推了下卡在口边的幽燕,幽燕落入他的巨口,顿时,夔唯一的支撑也没了。
龙伯人锁紧密布牙齿的食道,满意地尝到了血肉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自己已经消化了对方,打了个饱嗝。
突然,有什么不对劲,龙伯人用手去抠喉咙,掐住自己的脖子,紧接着,他喉咙那里的土色皮肤裂开了一条笔直的细缝。
仿佛有万吨被压缩的空气,以每秒几千里的速度从那破开的缝隙喷薄而出,一线贯穿到底,将龙伯人剖成了两半,削泥斩土,锐不可当!
庞大的内脏和着血水失去包裹,泼了一地,堆成小山。土坡皮囊摇摇欲坠,终于倒下,大地震颤,其他龙伯人见了那堆内脏,全部围上去争食。
一个血人一路滑行到离他们较远的地方,止住冲势,手里紧握着一把天河般炫目的长兵。
夔甩了甩头,将盖住视线的脏污的血水和碎肉甩掉,他全身的创口正在自发愈合,骨折处接起,血窟窿变小,所有这些都是非一般的疼痛,他却神情肃冷,一声不吭。此时,他看起来就像一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煞神。
其他龙伯人蚕食同伴的时候,夔狂奔向那座黑山。
占据了半个山壁的大门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扇大门,应当是未变异前的龙伯人所铸造,风格粗犷地浮雕了一个山神的形象,他气度伟岸,身形强壮,头戴阴阳符文面具,背负巨大的羽翼,两臂舒展,掌心捧着火焰状的东西。
方壶山山神,太峰考。
夔划破掌心,鲜血在幽燕上一抹,双手抡起幽燕,用全身肌肉的力道,挥出一记气势如虹的光刃!
光刃与山门相比,初如牛毛,却在接近山门的过程中,迅速变幻,直到成为壮观的巨弧,刹那撞上山神浮雕,山门訇然中开!
一瞬间,夔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了进去。
等他站稳后,抬头看去,以为自己置身于一片星空下,旋即他发现这是错觉,头顶是非常高的洞顶,高到他恐怕飞上数个时辰也无法触及顶部,那些闪烁的微光,汇合成与真实夜空无异的星海。
他脚踩的土地也极度宽广,四面八方望不到尽头,只有在地平线有微弱的亮光。
夔已然身处于不尽方壶山的心脏中。
夔转过身,背后现出一座宫殿的断壁颓垣。
这座宫殿大如城邦,最前面的殿宇,可以容纳万人,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看上去宫殿经历了一场天火与雷劈,不少地方还燃着流丽飘逸的残火,即使如此,这场火不知已烧了多少个岁月,至今没有将这座宫殿完全焚毁。
万点火星向上空飘洒,与虚幻的星海交融。
夔的双眸被火光映衬得熠熠发亮,他提着幽燕,步伐缓慢,踏入那座宫殿中。
大殿内无比空旷,昔日陈设东倒西歪,仿佛经过一场鏖战。
中央有一小圈树木,夔走上前,认出是梓树、檀树、杻树,树叶不断飘零,却永远落不完,树木围出的一片空地上,放着五堆粮米,夔辨认了下,分别是黍、稷、稻、梁、麦。这堆粮米中间,放着一只雄鸡玉雕。五堆粮米时不时无故减少一些,却又很快被自动补上。
这是一个供神的祭坛。
“你是什么人?”一个双重声音传来。
随后,远处爬来两条长桥般的龙躯,原本是龙首的位置,却长着人头,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两个头看上去都很苍老。
夔在书上看到过关于他们的记载,雌雄首阳神,生活在方壶山深处。当首阳神完全现出整个躯体时,夔发现他们从腰部开始,龙身就腐烂了,只剩下可怕的骨架,和外面的那些青鸟一样,并且腐烂处还在缓慢地蔓延。
夔没有说话,将长兵横在身前。
雌雄首阳神是同时同声讲话的,声震殿宇:“幽燕?!”
接着,雌首阳凑到了夔面前,一只车lún_dà的眼睛瞎了,好像是被刺瞎的。
她久久打量着夔,独眼中千丝万缕复杂情绪起起伏伏。
“你是燕玄季和太峰考的儿子。”雌首阳说。
雄首阳轻轻撞开雌首阳,对夔说:“幽燕竟然在你这里?我以为它落入了魔的手中。”
夔抬起头,不动声色地问:“什么魔?”
雌雄首阳神齐声道:“随我们来。”
庞大的龙躯向前游走,夔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了后殿方场。
夔看见了一根天柱,恐怕要几百人拉手才能围起来,想必这就是传闻中定住方壶山的柱子,每个仙岛的山中心都有这么一个山柱,倘若柱子坏了,仙岛就会失去根基,往吸力无穷的归墟飘去,直至彻底湮没。
柱子旁边,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形状像一个倒扣的镂空的鼎,牢笼的材质非金非铁,十分奇特,像是流动的黑色液体,它们位移交织,不断变幻,看上去就像在鼎上织写不同的铭文。
笼子顶端悬垂着由数不清的金色铃铛串起的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