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结界也随之崩溃,周围的景象恢复成了它们真正的样子,一片荒烟蔓草,零星断井颓垣,没有高屋华宅,没有花市灯如昼的长街,更没有那锦屏韶光的牡丹园。
柳姥姥的身躯从足到头,碎裂成片,再成沙,最终刹那寂灭,归于虚无。
张白钧说:“魂飞魄散了。”
柳姥姥已经被原谅了,却仍然选择了决绝的自戕。
痴缠六百年,等来了杨七郎的原宥,却不是这个女人想要的答案,她当场放弃轮回,魂飞魄散,也许对她来说,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走吧,先回晋州。”唐正则先出声打破了安静。
春水生想起什么,说:“薄旬和小吴在哪里?”
他们方才被傩颛的力量定住,没有看见傩颛和无穀的真身,也就不知道他们是魔。
张白钧随口道:“谁知道,说不定胆子小,早就跑了。”
渚巽和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他们有很多话要和对方交流,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众人走出了这座不复存在的村子。
无穀从池子里走出,红色池水顺着他白色身躯淅淅沥沥地蜿蜒,好像浇在了新雪堆上,他的双臂又重新完整。
丙妫正等着无穀。
她浮在空气上,身穿樱桃红留仙裙,外面是葱翠暗金刺绣长袍子,叫人无端想起两句旧诗: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
她那华丽的袖子几乎垂到裙裾边,露出里边半截白软水袖,左手藏在那水袖中,双□□叠,裙裾下露出一点脚面,趿拉着一只泥金翘头履,一颠一颠的,右手把玩着骨扇。
见无穀从池子中出来,丙妫道:“听说陛下又和那头畜牲对上了?”
无穀听而不闻,径直走过,丙妫拦道:“我有事找你。”
无穀停了下来:“何事?”
丙妫道:“动用大衍镜所遭到的反噬一直由旦姜承受,她刚才支撑不住,突然倒下。”
无穀立刻往旦姜所在赶去。
一个空旷的大屋,什么摆设也没有,地板光可鉴人,墙和天花板却隐在仿佛形成实体的黑暗中,看不见边界,颇有神魔氛围。
大衍镜静立在地板中央,虽然是镜像复制出来的,却拥有和真正的大衍镜一模一样的卜算之力。
旦姜倒在镜子前,胳膊和腿扭成一个很不平衡的姿势,看上去十分怪异。
无穀半跪下来,检视旦姜的减损情况。
旦姜本非具备生命的活物,是由傩颛亲造,无穀协力完成的一只精美人偶。
也是用来专门造来储藏盾之法的容器。
无穀手掌直接没入旦姜胸口的皮肤中,指尖摸索着,探寻旦姜体内幽蓝法力的分布,发现力量被冻结。
盾之法在旦姜体内应当是如水般流动的,此时成了缠结的千万丝线,解不开,碰不得。
这就是之前强行卜算灭之心骨所在,而遭到的反噬吗?无穀心想。
想来也合乎逻辑,毕竟是发自同源的两股相斥之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何如?
无穀一挥手,旦姜被恢复成最初的形态——一只比初生儿还小的人偶,五官等比例缩小,精细稚柔。关节的机栝也看得见。
旦姜人偶形态的皮肤似玉似瓷,光洁无比,十个指头也娇嫩粉红,好似一排石榴籽儿。
无穀走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只小瓶子,里面是玫瑰色的液体,如有生命一般。液体很少,仅五滴。这是来自那人真身的精血。
无穀很小心地注意不要浪费哪怕一个血分子,他用灵力导引出一小滴,五指灵活地翻飞,好像在编织空气,那滴精血随着他的指诀被拉成一片薄薄的血网,随后立了起来,不断拉长、变大,网的密度却是不变。
血网发出柔和的亮光,绯色蝉翼般罩上了旦姜的人偶躯体,隐没进她的皮肤。
刹那,她体内冻结的盾之力被蛛丝般的精血一一拆解,疏通,最后如化冻的冰水方始流动。
吸收了一滴精血,旦姜得到极大的增补,立即恢复人形,睁开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无穀问。
旦姜抬起手,凝结出一小片护盾,色泽幽蓝,光华流转,无穀能感到那种强大的搏动。
旦姜面无表情地说:“你不该托大,轻易动用那人的精血。”
无穀说:“卜算最后一样东西的所在迫于眉睫,事且从急,回去继续做事罢。”
旦姜沉默顺从。她只是一具容器而已。
第57章 第四枚记忆
云蜀锦城,渚巽家中。他们刚从晋州回来,此时正是深夜。
渚巽给夔换下止血绷带,缠上新的,一圈又一圈紧裹在夔的腰背上,他的伤口起初实在骇人,然而仔细一瞧,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渚巽将一团满是血迹的手巾丢入垃圾桶。房间四下无人,只有他们两个,他们需要一场详细的讨论,捋清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