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季漪绷紧的身子忽然就颓了下去,随即心里便泛起一阵抽抽的疼。
这不是他,他脸上没有他这么光洁,还有道从眉骨划至耳根的疤,他的肌肤因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也没这么白,而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是她魔怔了,这里是百年前,不是几年前,他还好好的活在百年后,还在和皇兄斗,这只是一个五官和他很像的男人,不是他,不是那个愿意娶她的男人,她的新生里,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个认知让季漪全身如针扎似的疼,洞口的风吹在湿袄子上又带来一股寒气,随着全身的毛孔扎进身体里,又寒又痛,让她半点不敢动弹,一双眸子更是黏在了那张相似的脸上,痴痴的看着,眼都不敢眨一下。
从季源这个角度看去,只以为季漪是看姜谌允看痴了,想到季漪如今十三,正是开始有少女情思的年纪,又想到姜谌允那张让陛下都夸赞的样貌,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那可不行,他的宝贝娇娇怎么可以喜欢上姜谌允,那不是后半辈子都毁了,要知道这姜谌允可是伤了子孙根的男人,这满京城谁敢嫁给他。
季源暗暗着急,面上却不露声色,还温和的冲季漪说道,“这是辅国公府的姜四爷,那日上山碰见的,说起来我们还沾着一层表亲,你唤他一声姜四叔或姜四舅都行。“
“辅国公府姜四叔?“
季漪喃喃一句,再听到和侯府有些微关系的辅国公府,不由想了想她所知道的辅国公姜家,是唯一一家没有在成历帝后来昏庸多疑,残杀忠良时覆灭的勋贵世家,还因其从龙之功和出了一位三朝首辅姜谌允变得更盛从前了,直到皇兄继位,姜家的子孙都还身居高位,姜家的女儿更是活得比公主自在,婚姻自主,不受家族约束,只可惜她这个待在鸟笼子里的长公主,并无缘见过。
她记得史书记载的姜谌允在家就是行四,如此说来面前的人就是姜谌允了?那个诛杀了妖后季萦,奸逆季元靖的首辅姜谌允!
“倾倾,饿了吗”季源见季漪听到他让她叫姜世叔就愣在了原地,更急了,心里暗骂姜四长得过于好看把她倾倾魂都勾了去,身体忙挡在了季漪面前,小心的问道。
季漪眼前一暗,这才回过神,垂下头回了声“嗯,好。”
“那你快去坐着,让锦月给你烤吃的,你把身上的湿袄再烘烘,”
季源打定主意不让季漪再有机会看姜谌允,人也蹲下来挡住了他的脸,手拭了拭他的额头,又叫了声邓石,“把酒拿来,再给他擦下身子。“
坐火堆前的邓石听了忙起身取了酒过来,季漪也赶紧侧身让开,回了自己位置坐下,微凛了凛心神,便开始动手帮着锦月一起把包裹里的饼拿出来,削了竹签子串着烤了。
一边季源给姜谌允又降了一遍烧后,看着姜谌允那张脸,想了想,干脆拿着稻草再次给他整张脸盖住,反正也烧着,捂一捂好得快。
就这样,洞里的稻草都被季源拿来盖在姜谌允身上了,连一点衣角,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看着这边也就像一个稻草堆,根本看不出躺了一个人,又见季漪已经头也没抬的在烤饼了,季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到火堆旁拿过锦月递给他的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几人吃过饼,外面的天也暗了下来,季源用药酒给腿涂抹过后,便坐在火堆旁靠着柴睡熟了去,因着见到女儿,连日来对家里的担忧,和困境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他睡得格外沉,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锦月和邓石也因赶路,爬山累得互相靠着睡了过去。
只季漪一个人坐在火堆旁,看着时不时爆起的火星子怎么也睡不着,她累,也困,可一点睡意都没有。
多少个暗黑夜晚,她也是这样坐在他歇息的外间榻上睁眼到天明,那时她想,如果她能重回世间,哪怕去重新轮回都好,总好过看他一日比一日残暴狠绝,戾气横生。可如今她终于重回世间了,才发现她已经习惯了待在他身边,做他如影随形的影子,哪怕他什么也不知道,哪怕他已经变得不再是从前的他。
背后突然传来飕飕的响声,季漪忙抬手擦了擦眼,深吸口气转头看去,只见之前被季源堆起的稻草堆已经散了开来,露出一张闷得潮红的脸来,他似乎极不舒服,头微微晃了晃,额上起了层层细汗,嘴唇已经干涸到有些开裂。
季漪见着,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取了火堆旁煨着的竹筒雪水,朝他走了过去,拿着随身带的帕子,倒了一些热水在上面,动作轻柔的在他唇上沾着。
似乎是对水源的渴望,那张紧闭的薄唇不自觉的微微阖动,一下碰到了季漪细嫩微凉的指尖,灼热的触感让季漪指尖一麻,她忙要缩回手,却触不及防就被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季漪慌张的抬眼望去,就撞进了一双漆黑深幽的眸里。
☆、下山
四目相对,季漪慌如受惊小鹿般的一汪水眸自然也落入姜谌允眼中,在雪山昏迷,刚一睁眼便见一绝丽女子,仿若山中精魅,尤其是那女子的容颜,看得姜谌允当场就是一怔,眼里是恍若梦中的震惊,只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耳边便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姜四爷,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