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窥探梦境的真假,可以永远年轻漂亮。”花小肆轻轻地说着话,像溪谷里缓缓流淌的河水。
颜若眉头皱得越紧,将手里的怀梦草也攥得越紧:“可是谁能永远活在梦里,我们不能自欺欺人一辈子,把发生过的事情都装作看不见。”
“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真假,”花小肆叹气,“在梦里,和你爱的人在一起,没有杀戮,没有仇恨,不好吗?”
“你是不是没有爱过一个人?”颜若攥着愈发枯萎的怀梦草,“你要是从一个人的年少爱到他的垂暮,便会知道为什么了。”
“我……没有爱过任何人。”花小肆答道。
“听阴哥哥啊,”颜若说这话时,眉梢眼角都笑起来,“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正站在油菜花田里蹦蹦跳跳,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世间赏花爱花之人众多,却极少有人喜欢油菜花。”
“我便与他搭话,问他为何喜欢油菜花,他说冥界只有黑白二色,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明艳的花。”
“他说他要去跟农家学学怎样种油菜花,我说种油菜花倒不难,难的是冥界那阴森的地方,油菜花无法生存。”
“他非不信,结果灰溜溜地跑回来了。我就笑他,不是早说了嘛,冥界是开不出什么花的,不过你要是随我行走江湖一趟,我就将让冥界开出花来。”
“他好歹是个冥界少主呢,我这样逗他,他还相信了。”颜若笑出声来,“然后他就跟着我,我俩在百越地区驱恶鬼,在江南赏花,在大漠种树,他每天都被我欺负得半死,临了还要背着我回家。”
“他真诚、善良、对万物充满爱心,我当时想,回到族里我要去跟娘亲说,我想跟着这个人回家,当然,如果他也喜欢我,跟着我回家也可以。”
“到那时,冥界一定就不会只有黑白二色了。”
那个时候,我只是我,他只是他。
爱情在荒野里敞开,哭笑都只属于心上人。
可很多故事,往往只有开头是幸福的。
颜若说:“冥妖二界开战后,我也并没有因此而不喜欢他。他有勇有谋,光明应战,他镇守着全冥界的荣耀,所以无论输赢,我都钦佩他。”
“可是,在梦境里,我恨他。”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淌下来,“我更恨我自己,把他逼得屠戮同族,弃整个冥界于不顾,把他逼得不顾凡人生死意愿,只为造就这么一场囚禁之梦,他变得阴沉、狠佞、偏执,把整个酆都当做他的牢营。”
我可以接受我的死亡,我的衰老,却不能接受因为我,而变成这般模样的他。
“所以,是时候结束这场梦,让所有人都清醒了。”
“谁都不能破坏我的梦!”
轰的一声巨响,只听药阁大门被震飞,药阁外的所有人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印儿和北浣溪两人摔进屋子里,齐齐口吐鲜血。
花小肆瞬间站起来护着身后还未清醒的颜若,她看了眼地上二人:“颜若还在跟自己的意识挣扎,还没做出决定,不能让他将人带走!”
北阴大帝双目阴沉地立于空中,身上衣袍在风中飒飒作响:“我本放了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却执迷不悟,非要破我梦境,那便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们留下。”花小肆说完,便飞身立于空中,怒视北阴大帝,“梦境破不破取决于颜若,我们只是让她看清楚,看明白一些真相!”
“她明白了就不会留下了。”北阴大帝抬起眸子,双目通红,“四季女神?梦神都是我的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叫板。”
只见北阴大帝双手黑光笼罩,直冲花小肆打去,花小肆掌中亦是灵光大现,毫不回避地直接迎击。一黑一粉两道冲天光芒,将整个梦境震得剧烈晃动。
然而北阴大帝明显势占上风,只听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下一秒便有一双白骨利爪破土而出,拽住花小肆的双腿直接往地面摔去。
“砰”的一声,直教落地之人浑身发颤。
空气中响起一阵又一阵“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白骨利爪锐不可当地朝屋内众人袭去,然而奇异的是,白骨利爪却在快破门时停在了半空中,摇晃着手指转向北阴大帝,晃动了三下,像是摇头。紧接着,便飞速地潜入地下。
印儿喘着气,一脸慌张,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北阴大帝看见印儿手腕上戴的三生绳,眯起眼睛:“冥界保护之人?”
“我不杀你,你且让开。”
印儿回头焦急地看了一眼颜若,又转头盯着北阴大帝:“几百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回头吧。”
“梦神若灵力不支,你是不是还要赶活人进来,还是打算杀了梦神?”印儿皱着眉头,“颜若,不想看到你这样。”
“梦神该死!”北阴大帝怒极,冷笑,“你既不走开,就别怪我连你也杀。”
话音刚落,便见北阴大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来,只见他的玲珑塔在顷刻出手,将光芒乍起的碧心滴压了下去:“没人告诉过你们,主人可以增强灵器吗?”
印儿被北阴大帝掐着脖子从空中摔下,浑身疼痛不已,然而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的两只冰火灵狐从身后跳出,飞扑到颜若身前。
“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灵狐湮灭,你是想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