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瑟撕开唐雨遥胸前衣物,拔刀后立即止血,整个人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松懈。
直到她满头大汗,再为唐雨遥把脉,才大松一口气,从怀中摸出巴掌大小的锦盒递给了时逢笑,道:“是我爷爷派人送来的回心丹,本来是他留着保命的,你帮阿遥服下罢。”
时逢笑当机立断,接过锦盒打开,从中取出乌黑丹药,坐到床边去给唐雨遥喂药,那枚回心丹放入唐雨遥的口中,可唐雨遥已经昏死,根本无法吞咽。
郭瑟见时逢笑急躁难安,便道:“数月前你遇险,在牛家村阿遥也曾以口渡药喂你。”
时逢笑听后,心疼得簌簌落泪。
那日她去郭府,拜托郭太医的第二件事,就是求郭太医想出个逼真的诈死之法,要瞒过所有人,避开一向倾心时慢的八喜,也不能让时快察觉,这个诈死之法就不能出半点差池。
以当年旧事求一命换一命是郭太医以进为退的备用之策,若是成了,唐雨遥就不必鬼门关里淌个来回,若是不成,时逢笑便要亲手杀她,然后将她送出宫救治。
幸而身后诸事未定,时慢也未困时逢笑于宫中。
郭太医受命时逢笑想出救人之计是真,他不放心时逢笑是不是在试探他归顺与否亦是真,于是便没直接将回心丹交予时逢笑,而是转而送到了郭瑟手中。
此时,门外风雪依旧。
屋中床前,时逢笑已捧起了唐雨遥的脸,俯身埋头吻住她残留血迹的唇,片刻后就将回心丹以渡气的方式送入了唐雨遥腹中。
郭瑟转过身,没去看这一幕。
昔日牛家村中那一日,与今日如出一辙。
只是命悬一线的人,由时逢笑变为了唐雨遥。
在郭瑟拿到回心丹和郭太医的亲笔书信时,她曾恍惚了一瞬。
从一开始,时逢笑就没有想过要夺唐雨遥的性命。
她能放下世代仇恨,已然是爱唐雨遥至深。
“郭先生?再帮她看看?”时逢笑起身,转头向郭瑟求助。
郭瑟回过神来,唇边泛起淡淡笑容。
“你也太心急了,阿遥没有性命之忧,回心丹也要过些时辰才会起效,忙了一天,你先歇一歇?”
她话及此处,帮时逢笑赶马车回来的人立在门边良久,终于忍不住,急道:“笑笑,此地不宜久留。”
时逢笑点头称“是”,抱起尚在昏睡中的唐雨遥就往外走。
郭瑟跟着她们出了院子,容韶拿了矮凳让时逢笑登上马车,便扭头对郭瑟道:“郭先生,您可以回府了。”
话音刚落,人便跳上马车,拉了缰绳调头。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郭瑟盯着马车,站在雪中送别她们。
功成身退,不过如此。
“驾——”
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郭瑟没撑伞,解下腰际悬挂的那枚玉佩,抚摸良久。
从郭府送来回心丹,她便已经知道当初时逢笑困她于身侧,道的那句“对不起”究竟指的是什么,时逢笑利用了她,而且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雪里又有人从远处骑马行进,纪枢在郭瑟身后勒马,将笠儿从马背上抱下来之后,才走过去拉她的胳膊。
“别在雪里站着了,当心受了风寒。”
雪下个不停,不久前地上留下的马车车轮印记已重新被白色掩盖,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郭瑟将手中玉佩揣入怀中,仔细收好,才回身摸了摸笠儿的头。
“下次见到时姑娘,一定要给她喂世上最苦的药。”
她巧笑倩兮,明眸善睐。
一通话软语温香,却让站在一旁的七尺男儿不禁后怕打了个抖。
时逢笑这个大坏人,连自己都骗,郭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可能除了唐雨遥,她是谁也不敢信的,因为此番大事,无一细微之处不关乎唐雨遥的性命,不管是哪里走漏风声,唐雨遥都性命堪忧。
时逢笑要骗过所有人,这个所有人里,连八喜都囊括在内,何况是她呢?
郭瑟这样一想,到也将时逢笑所作所为看得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