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割线————
秦溯赶到战场,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不少兵士已经在撤回的路上,有人的马背或者是背上就背着他们死去的兄弟。到处被血染得艳红的平地上只有几个营还在清扫着战场,他们留下来拾掇兵器工具,就算是损得严重些的也可以熔了以后再铸。
毕竟军队不是打完这一仗就可以解散了,靖玚军的未来,说不定还有多少场血战。
但在战场巡了一周,秦溯始终没有看到程述,反倒是留下监督的楚副将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将军你这身衣服换得真快”,说着他又把男人从头打量了一遍,发出一声赞叹,“还洗了澡。”
也不管秦溯不理他,楚阳真诚且由衷地拍马屁道:“将军果然是天纵奇才,先前也没看到您回军营,哪成想这么快就换了身新。”
秦溯听到这话转过头来,问道:“你看到我方才去哪里了?”
“那是!不就进了谷嘛!”楚副将觉得自己的职业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怀疑和挑衅,果断扮演了一个狗腿子形象验明正身“将军您追着那两百人走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要不是您不让咱跟着,那咱……欸将军您干什么去啊!”
马蹄扬了铺天的灰尘过来,楚阳用手挡了一下,再挪开时就已经看不到秦溯了。他仔细思索了下自己刚才到底是说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最后却只发现一件重要的事。
嘿,奶奶的小爷真是个天才,一句马屁就让将军策马狂奔去了。
……
那边秦溯骑着马朝前飞奔而去,越往远处越是觉得胆战心惊。
他拉着绳的那只手握得越发用力,剪干净指甲的五指依旧狠狠压进了肉里。一路向低的草地上横着几具衮族人的尸体,地上杂乱的马蹄印告诉来者就在不久前这里发生了怎样的混乱。
秦溯下马,再近几步便是巴图尔的尸体,手上还握着剑。
他稳了稳心神,方才一路过来,只要见到同阿壹身形较像的都能让他提心吊胆上半刻,他不敢想象某一具翻过来的尸体,长着自己熟悉的眉眼。
继续向前,尸体堆积的越来越多,奇怪的是每个人面上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秦溯不再翻找尸体,冷着一张脸往前走。
这一处低地越走越窄,最后往左拐了去,他走近一步,浓郁得压不住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秦溯的鼻腔。
再往前一步......
盔甲被散乱地丢在地上。
那人的里衣被染得暗红,斜头来看的时候表情清澈干净,眼底的颜色却同他身后垒着的百余尸体相映,宛若地狱烈焰里日夜烧灼的恶鬼红莲。
身染血腥罪孽,却灼灼其华。
秦溯叹了口气,快步向前走去。
一头长发被放下,没有往日的顺滑,青丝被血凝成一团,散乱地垂在脑后。
甚至脸上都是干涸的血迹。
程述看到男人过来,不知怎地就慌乱站起身想要找处地方躲起来。
该怎么说心里是恐慌,亦或难受。
要多喜欢一个人,才会希望他时时见到自己最好的样子。
相逢最好是煮酒谈天,再不济也能听书遛街。
余光里看见一匹马,身上全是污血的青年急急向着跑过去,只想他一辈子都不消见自己这幅模样。
程述一只脚翻身上马,另一只脚还没有踏稳,就感觉腰上传来一阵大力,下一刻就被人从马上跩下来抱住。
男人抱着他,把头用力埋进程述的肩窝。天知道他看到自家宝贝儿要骑马跑掉的那一瞬间有多害怕。
待得一会儿平了呼吸,秦溯一个巴掌打在怀中人的屁股上,发出声清脆的响。
男人似是泄愤又似是惩戒地在程述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为什么跑?”
程述抬起眼,眼眶通红,配上那赤红未消的眼珠就像只可怜的兔子,“你不觉得我现在丑?”
秦溯心里一梗,既是心疼又是难受,轻轻吻上怀里人的眼角,“一点都不丑,我媳妇儿是最漂亮的。”
程述埋胸。
……
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委屈道,“那你过来的时候脸色那么差。”
“啪!”一巴掌又精确落在程述屁股上,“我媳妇儿不见了我是要有多开心!”
“哦。”程述埋胸。
埋了一会他不舒服地在秦溯怀里扭了扭,“我要洗澡,还有…...”程述顿了顿,面上郁结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屁股疼。”
“……”
“我错了,回去给上药揉揉。”秦溯沉默了一会,咬着程述的耳垂声音里带些恶意的调笑。
乱说话的下场就是换来腰间软肉处被重重一掐,“嘶......真错了媳妇儿真错了……疼死了要不你现在给我揉揉?”
怀里程述斜挑起眉,“你确定?”
“……不确定。”秦溯相信谋害亲夫这种事情自家媳妇儿是做得出来的。
“回去吧。”程述看着秦溯的沮丧脸笑了笑,搂着男人的脖子任他抱着走,偎在他怀里,好像心跳都有了着落。
——回家分割线——
程述是被秦溯抱下马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