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久后提出下山,同预想中的一样,没有人挽留她。
离开前夜,桃花抱着酒坛,坐在院落独饮了半宿。灯下剪影,突地勾勒出一道修长身形,似掺了夜里的凉意,她似醉非醉,假装没有看到。
来人在她身后站了许久,走上前夺了她的酒。
桃花抬首,冷眼看着夺走她酒坛的人,他白衣胜雪,乌木般的黑色瞳孔满是让她读不懂的情绪。一阵清风吹来,林寻身上熟悉的薄荷清香巡绕在她的鼻尖,她深深吸了口气,顿时酒醒了几分,心也凉了几分。
林寻望着她迷蒙的双眼,几次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喝酒伤身,明日就要下山了,早些休息吧。”他将酒坛子轻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淡淡说完,转身走开。
桃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笑出了声,她笑出了眼泪。
她抓起被林寻放在一旁的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林寻不舍得离开,一步一步走得缓慢。直到酒坛子见了底,他还徘徊在她的视线之中。
桃花猛地将酒坛子摔在地上,刺耳地碎裂声触击着林寻的心脏,他脚下顿了一顿,没有回头。
夜里的风凉飕飕的,一阵阵袭来,不禁让她多了几分醉意。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追着林寻的背影,林寻走得慢,几步便被她追上。
她控制着自己,与林寻保持着一丈的距离,她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走过的痕迹;她有些期待林寻能够转身看看她,可惜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亦或是情难自控,她终是上前迈了一大步,从背后紧紧地环住了林寻的腰。
她炽热的脸颊贴在他冰凉的衣衫上,尽管如此,她还是醉的不能自已。
“你有没有爱过我?”这句话藏在她的心中让她夜夜不能寐,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林寻的身子震了一下,他紧咬着牙关,始终不发一言,他怕自己一张嘴,便被她听出端倪。
时间似被风吹散,她冷笑着松开双臂,退后一步。
她醉眼朦胧地看着林寻宽厚的背脊,不知为何,她感觉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力。
“原来是我误会了,你只是可怜我罢了。”桃花笑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林寻被这话引得咳嗽不已,面上泛着潮红,他压着胸口的一团热火转过身,猛地抓住桃花的肩膀,似乎急切地想解释什么。但手颤了半天,却终是一点点松开了,他别过头,小声地喘着气。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桃花撕心裂肺地怒骂声在贺兰山上回荡。
他任桃花怒骂着,只裹紧衣袖,咳嗽一阵后用锦帕掩住嘴,这才抬起头,脸色苍白,淡淡地望向他心爱的姑娘,不喜不悲。
“他方天气渐凉,前途或有白雪;以后的日子,希望你平安喜乐,贺兰山永远是你的家。”
百年后谁都逃不过这三尺黄土,他却在用生命证明,这永远也说不出口的爱。
桃花走后,乌兰玉儿也被他撵下了山。
他身子好些的时候时常一个人躲在后山,守着寂寞的满山桃树,做着与小仙女长相厮守的美梦。
上官桃花下山后,各处游历,时间飞逝,转眼间已是深秋。
期间,她曾去过天山,也曾偷偷潜入过天上皇宫,只为看看那个曾与她并肩作战的雪涟一是否安好,只可惜赶得时候不凑巧,她前脚刚到,雪涟一后脚离开了皇宫。
她得知他安然无恙,便放心地离开了。
此时,她一身红衣,正站在敦煌城门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进进出出。她恍恍惚惚度过了一个月,有一天,她突然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她厌倦了什么也想不来,什么人都不记得的日子,她迫切的想要见见那个害她失去了记忆、毁掉了容貌的端孝太后。
所以,她回来了。
城外的枫叶落了一地,雪涟一站在上官桃花身后,淡淡地问候:“又见面了。”
事实上,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她许多天了,他身体刚有好转便有圣火使来报,说她离开了贺兰山,然后圣火使跟丢了。他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敦煌,有时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深的执念,真的只因为她是瑶姬神女吗?
桃花正在出神中,若不是听到声音,她竟然都不知道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惊喜地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雪涟一;他还是一身黑衣,头发随意地扎着,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原来你在这里。”桃花像是见到了老朋友,完全忘记自己与他仅仅见过几面而已,也许是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自然也将他划进了朋友的行列中。
雪涟一眉头一蹙,疑惑地问道:“你在找我?”
桃花摆弄着腰间的流苏,点了点头:“我去你家找过你,你那会儿刚离开。”
“我家?”雪涟一眉头蹙地更紧了。
“皇宫啊,皇宫不是你的家吗?”桃花被他的表情弄得一愣,停下摆弄流苏的动作,怔怔地望着雪涟一。
雪涟一闻言,这才舒展开眉头,眼角闪过一丝落寞。
那种地方怎么能称得上是家。
“宫里戒卫森严,你是怎么进去的?”雪涟一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宫中除了当值的侍卫,还有隐藏在各处的圣火使,她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就进去了。
桃花得意洋洋地扬着脸,甩着腰间的流苏带,阴阳怪气地说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