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沉下,皇帝脸上不禁带了丝阴冷。大臣在殿下噤若寒蝉,各自在心底暗暗揣测着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皇上动怒。
皇帝沉声道:“朕登基多年,唯有一件事,令朕后悔。当年威远侯一案,罪人李茂积欺上瞒下,玩忽职守,铸成大错,更污蔑威远侯,私自暗杀忠臣,纵子犯罪,罪大恶极,现以凌迟处死。李氏余孽······”
皇帝扫了一眼下方群臣的各异神情,神情缓慢道:“满门抄斩!与李茂积同谋之人,念上交证据之功,流放绵肃,永不得赦免!”
秦烨低头望着腰间的玉佩。既是在绵肃犯下的罪过,就要在绵肃好好偿还!流放他地,岂非太过便宜了他们?
皇帝撑起身子,扯出一抹笑意:“尔等,若有再犯,罪行加倍论处。”
大臣们心中一慌,纷纷跪地伏首:“臣等不敢!”
他们虽不知昨日宫中究竟发生何事,但从这李家如此罪行、皇上如此重怒的情景来看,必是当年宋家一案乃是李家所为,没想到这次太子却没什么举动,可真是稀奇。只可惜啊,宋家虽会平复,但这宋将军却是不可死而复生。众人不禁一叹。
而那些曾与李家交好的大人虽并未搀和进此事,可此时此刻,一个个都恨不得缩成了鹌鹑,生怕被皇帝瞧见,盛怒之下也一并收拾了。
谢大人也在其中,方才那一瞬间,他已经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上什么仪态,赶忙用袖子擦了擦汗淋淋的额头。旁人还有些不了解太子的个性,他与太子同门师兄弟,又素来亲近,却是知这太子对李庶妃的盛宠,他绝对不会不插手此事。可现今,无论是太子还是李庶妃,都没和自己传信,太子弄不好已被圏禁,至于李庶妃,可是凶多吉少了。
谢大人万分庆幸自己被贬了官,位置不显眼。他转念一想起自己与秦炽暗中商量的事情,身形一僵。还好羽衣阁之事尚未办妥,趁早与秦炽脱离了关系才是。只是想起谢家这么多年在太子和秦炽身上的投入就此打了水漂,不禁肉疼。
皇帝喘了几口气,撑起身子走了出去,又招来在旁听教的秦烨,耳语道:“烨儿,你生来聪慧至极,可这为君之道,从此时起,你便要细学细看。当年宋家之事,乃是朕和太子之过,与你无关。宋定疆也只会对朕和太子生怨。而你又助宋家平反,他必对你心存感激。今日朕将平反并奖赏宋家的旨意交由你来处置,宋家的恩由你送出去,宋家必会记得你的恩情,对你忠心耿耿。待你即位,这宋家便是你在朝堂上可用的人。”
皇帝哽了哽,继续道:“宋家当年在朝中的势力已被除了个干净,若想真正地重建昔日辉煌,必要依靠你的扶持。你大可放心去用。至于秦炽,就交由你来处理,他便是你立威的最好手段。”
秦烨点了点头,将身体不适的皇帝送出,才坐在一侧的座上,宣道:“宣威远侯宋定疆入殿!”
此话犹如一个巨石砸入湖面中,激起圈圈涟漪。
众人只能愣愣地看着那抹身着墨色长衫的人入内,长眉凤目,一如当年,不显丝毫落魄之态。唯有脸上一道浅浅疤痕,才让众人缓缓回过神来。
“臣参见太孙殿下!”宋定疆屈膝行礼,暗自握紧了手。
“宋将军果真没事!”武将一侧,除了早就见过宋定疆的吕家父子,不少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碍于皇帝尚在,不得大声喧哗。
秦烨走下台阶,亲手扶起宋定疆:“宋将军不必多礼。今日侯府洗刷冤屈,威远侯府的罪罚也一样要平反!皇祖父已亲封你为昌国公,威远侯府邸也早已着人收拾妥帖成了国公府邸,宋氏一族不日亦会返回京城。”
宋定疆感激地低声道:“多谢太孙相助。此恩必当涌泉相报!”
秦烨轻笑,转身对周身跪了一地的大臣们,手中摩挲着腰间垂下的玉佩,道:“皇上方才已说过一遍,若再有人敢犯,我绝不轻饶!”
大臣们道:“是,臣谨遵太孙殿下教诲。”
退了朝后,大臣们陆陆续续地退下,秦烨独自一人缓步走出宝和殿,殿外此时已经太阳高升,他刚一出来,还有些眼睛不适。
守在外殿的夏直急忙赶了过来替他遮阳,回到了东宫,这宫内愈发清静。吴太子妃随着吴贵妃打理宫务,又着手安排泰安郡主入宫居住入学等事,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至于一向是个透明人的齐侧妃更是整日里宅在屋里,听闻李庶妃被赐死后,倒有些受了惊吓。还有个白侍妾,就更是胆小。
路过庭院中那受了雨水滋润,开得更加娇艳美丽的花朵,秦烨抿了抿唇角,走进书房,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命人交给薛令蓁。
······
昨夜雨初霁,阳光甚好,宋氏身体逐渐稳定下来,见今日实在是天气好,薛令蓁才陪着宋氏出来在园子里走走,珍珠几个丫鬟也是寸步不移地跟在身后。
宋氏抚了抚尚未隆起的腹部,温柔一笑:“今日这天气好,连园子里的花都显得更加漂亮起来。”
薛令蓁见她开心,笑了笑,绽出俏皮的一对梨涡:“母亲比起这些鲜花也是不差的。”
宋氏瞥了她一眼,轻笑:“你这孩子,嘴巴愈来愈甜,定是没少吃糖。”
薛令蓁正要说话,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只见一身灰蓝色打扮的方姑姑难掩面上的喜意,上前向薛令蓁和宋氏行了礼,面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