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糟的事情,竟有一种极轻松的感觉。
山顶最后一人,也是这次徐山派战力第一的柏玉丛,看孟铭带着奇异的微笑走上来,心中竟是一突。
这个神情,竟然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之决绝。徐山派当真与她有如此深仇?
心念急转,他竟一时难下决断,到底是手下留情,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拼着同归于尽也将她击杀在这见鹤山巅?
不容他多想,孟铭声音娇弱的开口:“柏兄,请了。”
柏玉丛神色一凛,抛开杂念:“请了。”
二人交战,他更是凛然。岂是他想什么手下留情,孟铭竟是比他方才观战时表现得更强!
不,不可能,她这是服了丹药,连未来前程都放弃了,要与他们徐山派不死不休!
心颤之下,柏玉丛越发稳扎稳打,一心想拖到药效过去,让孟铭无力再战。以她这服药之后暗伤丛生的身体,以后也不可能再找徐山派的麻烦。
但孟铭拼了前途不要,又怎会让他如愿。
方漓看到孟铭一步步向山上走去,气势随着那一步一阶节节高涨时,就看向了师父。
任苒伸出手,手心是小小一个玉瓶。这是方漓以前硬塞给他的,装的是当初治好任苒多年暗伤和斩雪界新患的玉瓶水。
方漓就明白了。孟铭服下了丹药,丹药是师父给的,师父也考虑了后路。
陡然间,她泪盈于睫,抱住了任苒的手臂:“师父,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严野斜眼过来,心中诧异,忍着没说,又斜眼去看黎怀。
黎怀目不斜视,也抱着东西,她的剑。
严野无奈,都是徒弟,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
最后一战,孟铭竟放弃了符阵困敌寻隙攻击的战术,与柏玉丛招招见血,凶险异常。就像是之前彬彬有礼之下隐藏的怨与恨要在此战中全部发泄出来一样,连性命也不顾了。
柏玉丛到底不像她这样不惜命,最后败得比范华还快,带着伤退后认输。
孟铭独自一人站在山顶,头脑有些混沌,举目望去,师父远远的在说些什么,面色焦急,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她笑了起来,举起了剑,现在,都听我说。
聆月宫的人在往前赶去,想先替孟铭疗伤;作为主持者的竹溪派掌门也正要站出来,宣布获胜者,并问她要不要先疗伤,再谈其他。徐山派众人脸色不好,但不失大派风度,十人一一回归本门队伍,静静等待。
一片忙乱中,孟铭在山顶举起了手中剑:“我是聆月宫弟子孟铭,我也是仪国百姓方宛宛。”
方漓的眼泪已经落下来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我父本是仪国文官,昔日仪国洛国相争,我父殉城而亡,是为尽忠职守,与人无尤。我母带我出逃,不幸被杀,我被掳为奴,为保清白自毁容貌,叫人卖到洛国边境的村庄,十三岁产女,十七岁出逃,为聆月宫门人所救,安置于云国。”
说到这里,她嘴角已溢出鲜血,抚着胸口,喘了口气。
山间偶有白鹤飞过,一声鹤唳,众人俱无声。
这就是方宛宛的人生。女儿四岁时,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深山,想的是哪怕一死,也不要再过这种日子。她运气好,走到元山里,已不算是洛国境内,被正好路过的聆月宫长老救起,顺路送到了相邻的云国。方宛宛身遭大变,不愿回乡,连姓名都改了,以孟铭之名留在了云国。原以为就此度过一生,不想到底进了仙门,成为今日的孟少宫主。
“两国交战,命如草芥,我不怨人。被逼嫁人生女,逃入深山,也是我自己选的。但是……”
孟铭胸口一痛。她入聆月宫后,才知道修真门派之间默认的规矩,也才知道洛国民间所畏惧的上仙并非穷凶极恶,仅仅是禀持着对世俗官府冷眼旁观享受供奉的立场而已。
坐拥多个小千界,这些门派已不像立派之初那样在意从世俗界取得的财富,但习以为常,也从来懒得去管凡俗百姓的死活,哪怕是从民间进入仙门的人,时间久了,也视之为理所当然。
而大千界的人口又是各门各派发展的基础,人口来源就是各自势力范围内的国家。这使各家对于大千界的地盘都非常敏感,绝不允许其他人插手。孟铭当初若不是已经跑到洛国之外的凶兽山中,聆月宫那名长老就算救了她,也只能将她送回来处,而不是带她去云国。
这些,令孟铭心中不平,不甘,不愿,却不是她今日所为的原因。
“我有一女,当年怀必死之志向元山而行时留在洛国村中。入聆月宫,我乞人相救,才知道救也救不得,这就是徐山派的规矩!我学艺初成,自己前往洛国,我那苦命的女儿却已经被逼死了!孟铭深知规矩难改,今日只求一诉心中怨恨,只求一战慰我女儿在天之灵!”
满座怔忡。聆月宫知情的人以为孟铭在意过去的耻辱,一直替她瞒着身世。来观战之人不乏许多孟铭的仰慕者,乃至追求者,谁也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不堪回首的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