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的话居同野和曾响都不会违背,居同野心下起疑,曾响则是不假思索的遵从。
幻术消失后,月光明亮如破冰之船行过后烟波浩渺的海面。一切退尽,日子恢复平静。现在说什么都不如回去休息,至于这主仆二人,反正不多不少,也不管饭,爱来来爱走走,不欢迎不强留,随性。
沈吟似乎耗费了全身力气,偶尔不经意的瞥一眼居同野,像是担心他也失踪,眼神朦胧虚幻,他走得缓慢呼吸轻柔,貌似并不在意吴依秾的眉来眼去、言来语去以及一口一句“恩公”。
居同野更是疑惑不解,这才多大功夫沈吟就转性了?
衙门修葺完善,规模虽小,也严格遵守地方官署规制。知县的卧房紧挨着书房,二进也预留出给贵客的客房,不过沈吟曾经说过,修这间衙门的知县是另辟府邸而居,现因衙门里没有主薄县丞等,连个二堂也没设,才显得空旷。何况这天井似的狭隘地一眼看全,住起来也没劲。
后院原本只有厨房柴房能用,添库房、吏舍、牲畜棚后,居同野也就不得不搬进后院。不过他那铺盖是做敷衍摆设之使。
居同野觉得沈吟是在恼火,寻了个机会,头埋得如担心被抹脖子的鸡,悄声对他道:“我等人都睡下了再溜过来。”
沈吟正在拿汗巾擦脸,歪着头看他,脸上散发水的滚烫,如笼着一层婷婷上浮的雾霭,雾霭飘散不尽,居同野一时如雾里看花不甚分明。他偏偏闭上眼,又扁了扁嘴,根本不容拒绝:“不。”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不”字叫沈吟说出十七八种“不”的含义,精而简之慎而重之,居同野辗转反侧,精简不出来也慎重不出来。屋子修好便不曾有人居住,冷冰冰渗透着寒战,深夜如恶兽,他听得见墙的那侧有野狗飞速蹿过。
“吱呀”一声门被推出一条缝隙,沈吟弓腰缩肩挤进屋内,猥猥琐琐的动作用一身锃亮雪白的里衣洗尽,如荡涤铅华。
“冻死了。”沈吟坐在窗边脱靴子,夤夜前来着实将他冻得不轻,哈出口的气都带冰渣。
居同野赶紧朝炕内挪了挪,给沈吟腾出空,隔着一床厚重棉被都能感觉到他披霜戴雪似的。沈吟唏嘘不已,钻进来如亟亟寻奶吃的小狗,眼睛都不睁开,完全凭着本能,一手扯掉身上里衣,一手搭在他胸上轻捻重抚,片刻都等不得,是憋狠了的征兆:“这天可是越来越冷了,快来欺负欺负,也叫本官好好暖一暖。”
这才是沈吟,居同野终于安下心来,心安理得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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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依秾瞪眼而卧,他想着明早沈吟定然会赶他走,他和居同野分居两地如何示好,死皮赖脸的缠着是下下策,上上策是欲拒还迎以及时不时撒把蜜糖。
小桃子也睡熟了打起呼噜来。
吴依秾悄然穿衣,又认真梳笼发髻,掖紧碎发,自觉芙蓉仙子也不过如此,才款迈莲步地离开。他不知居同野住哪间,只知在后院,看见后院空荡唯一口古井,心内冷不丁一悚,差点跳起来。他平生最怕水井,从来绕道而行。
幼年跟师兄弟们喊嗓,那地正有一口古井,同样外圆内八角形,他们日日喊嗓,日日如是。直到有天,一个偷懒耍滑的小师弟借着师兄弟喊嗓之声遮掩,躲在井边,叫师父发现,抄起藤条抽他,抽着抽着,他发现今日水井里怎披红带绿。
师兄弟们七手八脚把井中人打捞出来,那人已死得不能再死,被井水泡得周身膨胀,鼓鼓如球,眼珠子就是对死鱼眼,脖子上还有条麻绳,显然是先勒死再抛尸。
师傅说这身打扮应该是大富之家的婢子丫鬟,犯了主人忌讳故而丢命,又忌讳故而选了个没人的地方抛尸,万万没想到这地还有他们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