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银和绵枝一路或多或少地听到几句,被这些人语气中的促狭和不怀好意弄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拐进了街角的一家店避避风头。
“这些人可真无聊。”一进店,绵枝便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方才他也听见了那些人说到“雪客”,虽不知是何意,但总归听出不是什么好词,顿时有些气结。
剪银也皱着眉点点头:“不过我们瞧着面生,想来也是难免,日后低调些便是了。”
一边说着,店里的伙计已十分殷情地迎了上来,剪银四下一看,原来他们进的是家布庄,五颜六色的新布堆了满铺,架子上还挂着不少花俏的成衣。
剪银化形时间尚短,对这些花里胡哨的穿衣打扮没有太大兴趣,只是那伙计热切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尴尬地拽了拽绵枝的衣袖,示意他快走,别耽误了别人家做生意。
绵枝却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挑拣起了衣物。他这次来得急,随身并未带太多物件,想来在青泽也还要住上个把月,是得要添置一些东西。他左右看了看,拎起一套鹅黄色的冬服道:“阿银,你也过来试试。”
剪银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不要买这些的。”
绵枝不大高兴地撇了撇嘴道:“你本就畏寒,雾年也不知道多给你备置些冬衣。”
剪银一听绵枝又说起了雾年的不是,连忙乖乖过去试起了衣服,绵枝这才满意地收了声。
剪银的肤色本就浅淡,平日里穿着银衣尚且显得白皙,现在换上了鹅黄色的外衫更是如粉玉雕琢一般的光洁无暇,眉目如画宛若下凡游历的小仙君,看得一旁的伙计和店家都惊叹不已。
绵枝摸着下巴怎么看怎么欢喜,又让伙计一口气拿出了十来件不同花色的衣物,翠色的刺绣外袍,绛紫镶金线的长衫,缀着红梅的雪狐滚边斗篷……把剪银弄得晕头转向,再踏出店门的时候,怀中已多了个硕大的精布包袱。
“好了,回去吧!”绵枝也买了不少,一手提着一个大包裹。
店家许久没有接待过这般阔绰的客人,非常殷勤地想帮他们把东西送回去,剪银连忙婉拒。
方才在布庄逗留了一炷香有余,出来时早市都快下了。
剪银想到雾年大概还未进食,回去的路上便又买了一包桃卷,还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防止热气散了,看得绵枝一阵牙酸。
虽然大雪昨日便停了,地上的积雪却还未化去。剪银抱着个大包袱有些不好走路,等走出了镇市,路上行人渐稀,便对绵枝说到:“阿绵,我们把东西收到琉璃戒里吧。”
绵枝顺口便要答应,突然心念一动,摇头道:“还是别了吧。待会儿你两手空空回去,又莫名其妙变出了一堆东西,雾年说不定又要误会你用了妖术。”
这话自然是借口,绵枝只是突然想到昨日雾年对他的态度,分明是把自己当做了情敌,实在好笑。此刻自然是不能浪费机会,定要让这口是心非的龙神大人再好好酸上一酸,也省得他继续把剪银当做没人疼的小妖欺负了去。
剪银不知绵枝一肚子的坏水儿,只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乖乖地抱着衣服,跟在绵枝身后回了家。
第十章 争风
剪银进屋时,雾年正端坐在小案前,似是在作画。
“我回来啦。”想到身后还跟着绵枝,剪银顿时有些心虚。
雾年只稍稍抬眉斜睨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在看到随后进屋的绵枝时,才微微蹙了蹙眉,继而又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睫,神色自若地落笔纸上。
剪银自然看出雾年的心情不佳,正斟酌着说些什么,便听身后的绵枝语带不满道:“阿银,你这屋子里可不够暖啊!你那么畏寒,不如搬来隔壁和我一起住吧。”
“啊?我不冷呀……”剪银有些懵,虽然只点了一个炭炉,但屋子本也不大,还是足够暖和的。
绵枝轻轻扫了眼一旁状似安然的雾年,只见那画纸上不过寥寥数笔,墨迹都尚未干透,分明是他们进屋后才匆忙画上的,想来之前根本就没有作画的心思。至于缘由,不言而喻。
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偏偏还要端着架子。
绵枝心下好笑,继续火上浇油:“那你若是冷了,记得穿上我给你买的冬服。”一边说着,一边把方才买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包裹里拿出来铺在床上,五光十色很是扎眼。
剪银虽然单纯却不蠢钝,至此也是听出了绵枝话里话外的小心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眼看着雾年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忙拉起绵枝:“阿绵你别闹啦!”
“好啦好啦,我去睡回笼觉。”绵枝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一边顺从地被剪银往外推。临要关门前,才像是打暗号一般地冲剪银眨了眨左眼,一副诡计得逞的调皮样儿。
送走了这樽大佛,剪银要开始独自收拾烂摊子了。
一旁的雾年还是一副不喜不怒的淡然模样,浑身却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剪银慢慢走了过去,小声道:“雾年,你是不是,在生气呀……”
“我为何要生气。”雾年闻言并未抬头,像是有些好笑般地反问道。
剪银绞着手,自然是说不出“你在吃醋”这般自恋的话,只得小声解释道:“早上我起来时你还未醒,我不想吵你,便自己先出去了……”虽然昨日雾年已应允他和绵枝外出,但他这样没打声招呼就自己跑出去,想来也确实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