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年这才搁下笔,抬眼望向他。
剪银立刻从怀中掏出了桃卷,剥开油纸递给雾年道:“你吃过东西了吗?这个好好吃的,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雾年当然吃过桃卷,只是觉得太甜,并不喜欢。但此刻看着剪银有些期待又带着讨好的眼神,还是伸手接过,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剪银的眼睛亮晶晶的。
“尚可。”雾年鬼使神差般地开口。
其实他本来就没多生气,也并未把方才绵枝那番一眼便可看穿的作弄放在心上。只是早上一醒来,却发现一旁的剪银不知去了哪儿,半天都未归,因而心生烦躁。
不过此刻,这分烦躁都随着剪银晶亮的眼神和口中的丝丝甜意,烟消云散。
想到剪银把桃卷放在怀中保温的可爱模样,雾年心下一片柔软,忍不住伸手把桃卷凑到剪银唇边,低声道:“下次要出去,记得和我说。”
剪银被雾年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惊讶地望向雾年,雾年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吃。
“好……”剪银就着雾年的齿痕咬了一口,想到这是间接的亲吻,幸福到整个人都有点飘,连说话也开始飘飘然,“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小妖精果然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雾年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头,红着耳根胡说八道:“雪客若是出了事,家主也是要担责的。”
剪银早就听不进任何话了,满心只觉得这只桃卷比早上吃的要甜上百倍。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完了小小的桃卷,雾年默不作声地看了眼铺了满床的华服,剪银立刻十分机敏地过去收拾起来。
虽说不在意,但到底还是有几分别扭的,雾年站在剪银身后有些凉凉地开口道:“你若是需要这些,可以同我说。”自己的雪客,总归不至于还要别人来养。
剪银有些尴尬地转过身:“我真的不冷呀,绵枝他是故意这么……”
差点说漏嘴,剪银连忙住了口,有些心虚地转了回去,雾年却像是就在等他这一句,环着臂挑眉道:“故意什么?”
剪银不语,满面通红地叠着衣物。
“故意让我担心”雾年走过来在床沿坐下,盯着剪银接着道。
剪银羞得恨不得化回原形钻进衣服堆里,磕磕巴巴道:“没、没有的……”
雾年本想再逗弄几句,却突然注意到了剪银手上的小戒,忍不住皱了皱眉,面色都冷了几分。
剪银顺着雾年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小指上的琉璃戒。戒指与衣物到底不同,贴身佩戴着更像是定情的信物,于是连忙抬起手解释道:“这个是我自己……买的。”
雾年静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剪银眉心的朱砂痣:“既然知道我会不高兴,下次就不要气我。”
剪银软软地点头,反应过来后一张小脸越来越红,雾年这是……承认自己吃醋了呀。
噫,今天的龙神大人真让他招架不住啊。
下午绵枝没有再过来,剪银想着他大概在补眠,便也没有去打扰,只在家中陪着雾年作画。
到了晚上入寝时,雾年却掀开被子让他睡到里侧。
“为什么呀?”剪银不解地眨眨眼。
雾年正色道:“你睡相不太好,昨夜好几次差点把被子弄下去。”
“啊!对、对不起……”剪银有些脸红,他还不太习惯以人形休息,这下可好,让雾年看了笑话。
“无妨,”雾年别开眼神,“睡到里侧便不怕了。”
剪银连忙挪了过去,又颇为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被子,对着雾年侧卧了下来。
雾年熄了烛火,在外侧躺下。
其实剪银的睡姿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一晚上都不会翻几次身。只是睡在外侧,难保不会又像今日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睡在里侧,出去要越过他,自己便能知晓了。
这些让他自己都有些不齿和脸红的小心思,自然不能告诉剪银。
雾年微微侧过头,视线却正好撞上了剪银晶亮的眼眸,在黑夜中微微映射着窗外皎洁的月光。
“你……和绵枝是怎么认识的?”也许是为了打破尴尬,又也许是出于私心,雾年低声问道。
剪银有些雀跃,这是雾年下凡后第一次主动问起他的事,于是便乖乖地讲述起了他和绵枝的过往,从初遇到相识相知,再到成为挚友。当然,跳过了这之中与雾年纠缠的那几年。
剪银声音轻柔,语调恬静,不多时,身侧便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过去都是雾年哄着自己睡觉,如今自己却成了讲故事的人。
剪银浅笑着描画起雾年入睡后锋芒微敛的眉眼,慢慢坠入了梦乡。
梦中,剪银又变回了牵星宫里的一条小蛇,栖在雾年的肩头学识字。倚星哥哥端来了膳食,他便顺着雾年的臂膀滑落到小案上,准备开动。
往常雾年都会一边吃一边喂他,这日却只顾着自己吃,还略带戏谑地看着他。剪银委屈巴巴地看了雾年许久都得不到回应,便气鼓鼓地自己顺着瓷碗爬了上去,伸出粉粉的信子舔了舔温热的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