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往年在宁州、越州等地,他治理州府,善待百姓的行为,也被染上了收买人心,为他领兵谋反,准备登基而大造舆论的色彩。
第三件,大概是彻底激怒女皇的最后一根稻草。坊间疯传,女皇喜欢了狄仁杰,连公主嫁给谁这样的家事都让他决断。不少官员都是他推荐任用的,大事小事都是他说了算,他已是实际上的皇帝。
要说突厥人的事,完全经不起推敲;百姓为他立了生祠,确实让女皇警惕;但这绯闻,关系到女皇的名誉,实在是让她忍无可忍。
又是一年春三月,一日朝会之前,邝照奉女皇的命令,带领一群全副铠甲的千牛卫士,将刀剑对准了像平日一样来上朝的狄仁杰。
女皇走出来,看着狄仁杰脸上尤有些错愕不信,冷笑骂道:
“你这个沽名钓誉之徒!还假装无辜!朕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得寸进尺起来!”
她扫视群臣之后,又大声骂道:
“狄仁杰对朕有非分之想,又意图谋反,即刻拿下!”
狄仁杰看着邝照对他似笑非笑地说:
“狄大人,请吧。”
再看着尉迟真金在群臣之中,对他摇了摇头,他也就老老实实地被押了下去。
女皇说,谁再敢议论她与狄仁杰之间是那种关系,即刻问斩,于是大家也就再不敢说了。
武皇让内侍给狄仁杰带口谕,他对娄师德大人不敬,这样的行为,难为百官表率;与突厥人勾结;造谣毁她名誉;亲近李姓宗亲;培植自己的党羽;意图谋反。种种罪无可恕,让他在狱中好好反思反思。
狄仁杰从内侍口中得知,他能够带兵出征,后来又当上同平章事,都是娄师德大人举荐的。他明白自己平日是狂妄了些,也知道事态真正严重起来。
他坐在冷硬的牢房地上,脑海里不时地回响着尉迟真金说过的话:
“怀英,我只担心你,登高跌重。”
来俊臣带着他拟写的罪状书到了狱中,要狄仁杰好好看看,在上面画押认罪,以免酷刑加身,同时又笑着告诉他,承认谋反,可以免死。
“狄大人可不要像他们那样不识时务。”来俊臣说完了,笑着离开。
到了晚间,狄仁杰将供状写好后,放在草垫旁边。
牢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去外间歇会儿,本司在这里,不会有事。”
原来是邝照,将几名狱卒遣退,要跟狄仁杰聊聊。
“邝大人有何指教。”
“记得以前你刚入大理寺时,跟我打听尉迟大人的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有机会讲给你听了。”
“是大人要你告诉我的么?”
“不是,很多事,他不想说出来。”
这个夜晚,凉风习习,狄仁杰却汗如雨下。
邝照也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说了很多。
“我少时即跟着大人,我的祖父,是尉迟敬德大人的家将。我与大人从小时就一起玩儿,读书练武都时常在一起。
“尉迟敬德老大人从朔州起兵,为太宗文皇帝立下汗马功劳,封为鄂国公,我的祖父也就一直跟着他,为朝廷效力,我们这些做子孙的,也就承袭了先祖的功业。赵四是国公爷在街上捡来的孤儿,国公常说自己也是穷过苦过的,所以对苦孩子都很疼惜。
“太宗也曾对国公爷说过,把他当兄弟,后来国公爷觉得,自己只有一身武艺而已,打下江山后,陛下就不怎么看重老兄弟了;长孙大人,魏大人这些文人,心计多,治天下就需要他们这些人,不再需要他了。
“太宗皇帝有一次动了大怒,当着不少重臣的面,治了一人死罪,魏大人要劝,被他斥退,等到那人的首级被端上来时,太宗后悔了,还问魏大人,刚才怎么不劝。
“国公爷回到家里,感叹了一番,又喝了些酒,拿着长锏打碎了家里不少桌椅和杯盘碗盏,我那时还小些,一个人傻站着,差点被长锏扫到,大人他冲过来把我拉开,还喊着邝照小心,邝照闪开!一直到我们都长大了,还是这般护着我。
“大人的功夫是国公爷教的,轻功是在国公爷最后那几年,被他打着躲闪着打出来的。国公爷和秦叔宝大人,为太宗当门神,抵御妖邪,终究,也就只是看门的而已……
“所以,陛下说当你是兄弟,你也信?一个女人说当你是兄弟,你也真敢信?阎立本大人说你有几分天真,倒是没说错,难怪大人说要护着你。
“令祖父狄老大人曾任尚书左丞,不是一同起兵的那些功臣,只是清廉贤德,深得太宗敬重。当年你入了大理寺,大人一看你的卷宗,就明白先帝要重用你的原因;他当然知道先帝有用你牵制天后,也就是今上的意思。但他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了?”
邝照说了半天,看狄仁杰埋着头不说一句话,头越来越低,又把手曲成拳在桌上扣着,轻叩了几声,问他:
“我说了这么多,你听进去没有?”
狄仁杰抬起头来,面有愧色地说:
“多谢邝兄指点。要你和大人费心了。”
邝照轻笑了一声,说:
“大人只是要我问你几个数,看你聪明到几时。一,九,十五。”
听完这句,狄仁杰略一思索,将供状拿过来,推到了邝照面前。说道:
“大人是怕我吃苦头,永徽律疏第一卷第九章第十五条。”
邝照闻言笑起来,翻开供状一看,更是笑得